一瓣书香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一枚花瓣，确切地说，是一枚紫色玉兰花的花瓣。它随书页翻动跃入眼帘的一瞬，我怔住了。花瓣不知在书中隐了多久，薄而透亮，像一片染了色的蝉翼。

当一枚花瓣从白纸黑字的书页中兀自闪现时，我心中的惊喜难以言喻。这种心境，与在枯燥颠簸的旅途中邂逅一群奔跑的藏羚羊、在云遮雾绕中偶然从某个角度窥见高原真容的体验相似，却更多了几分感动。

我忆起了花瓣的来处。那是某年5月，在市郊一座军营，完成公务的我午后去花园散步。刚下过一场小雨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园内各种花草葳蕤蓊郁、争奇斗艳，令人神清气爽。我视线一转，眼前所见顿时令周围所有景致失了颜色。

那是位于园角的两棵玉兰，一白一紫，在空旷的草地上亭亭而立，珠玉般的簇簇花朵绽放在枝头，芬芳沁人，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。走近两棵玉兰，花香愈加馥郁，白玉兰纯洁晶莹，紫玉兰清雅俊逸，点点水珠缀于花蕊之上，似有氤氲之气在枝叶间生发。这时，我发现一片紫玉兰花瓣静静躺在树下嫩绿的小草间，应是为雨水拍打坠落。无暇多想，我俯身拾起花瓣，回到房间后，把它夹在了随身携带的书中。

一瓣坠落的紫玉兰，避免了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的命运，自此“一缕暗香书中藏”了。

这一次是我与它的第二次见面，相逢之地也从温润园林移到了数千公里外的雪域边关。看着案头的花瓣，我突然觉得在这深沉的夜里，万般美好正在降临，不由得对这瓣紫玉兰心生敬意。它曾骄傲地翩飞枝头让群芳羡妒，而今却敛了芬芳，褪了色彩，甘愿隐在书页之中。它恬淡地等着、候着，把所有的芳香和能量都献给了一本书，它相信书本终有被再次翻开的一天。

想到这里，我心神俱静，蓄积已久的愧疚涌上心头，后悔自己辜负了多少个白天与黑夜，又有多少美好在忙碌中毫无察觉地错过。

已是凌晨三点，我披上大衣走到室外。苍穹上星辰寥落，一轮圆月高悬，银白色的月光洒满四周的峰峦。

“哦，到农历十五了。”自言自语间，我似乎看见一白一紫两棵玉兰树出现在远处的山岗上，一朵朵花苞正在月华的沐浴下次第绽放。（孙利波）